早有机灵的内侍飞奔去请。张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,跪地为宋琴琴诊脉。
指尖搭上腕脉不过片刻,张太医脸上便露出惊疑不定之色,他凝神细察,再三确认后,猛地收回手,俯身叩首,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:“恭喜陛下!贺喜陛下!德妃娘娘……这是喜脉啊!依脉象看,已近两月,胎象……胎象似乎略有些弱,需好生安养!”
“喜脉?”萧彻先是一愣,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,他猛地站起身,竟有些手足无措,“你……你说真的?琴琴有孕了?!”
“千真万确!臣不敢妄言!”张太医连连叩首。
“好!好!好!”萧彻连说三个好字,俯身将犹自怔愣的宋琴琴紧紧拥入怀中,“琴琴,你听到了吗?我们有孩子了!我们有孩子了!”
他欣喜若狂,全然忘了场合,忘了席间还有文武百官及其家眷。
众人反应过来,纷纷离席跪拜,山呼祝贺:“恭喜陛下!贺喜德妃娘娘!”
萧彻当即下旨,晋德妃宋氏为贵妃,享半副皇后仪仗。赏赐如流水般涌入漪兰殿,太医院更是被严令务必保住龙胎,若有闪失,严惩不贷。
整个皇宫,乃至前朝,都因德妃有孕、晋位贵妃的消息而震动。所有人都明白,中宫久病,若宋贵妃此番能诞下皇子,这后宫的天,恐怕就要彻底变了。
凤仪宫内,烛火昏黄。
孟临渊坐在紫檀木书案前,铺开一张素笺,执起狼毫笔,在砚台里轻轻蘸了墨。
锦书悄步上前,将烛台挪近了些,昏黄的光晕照亮了孟临渊沉静的侧脸,那上面看不出半分席间的病弱与此刻应有的焦灼。
她落笔,字迹清隽,力透纸背。
“娘娘似乎很高兴?”锦书本以为她会伤神一阵,毕竟当年萧彻对娘娘的心他们都看在眼里。
纵然她们知晓贵妃是假孕,可萧彻的高兴和这些天连着日子的恩宠是改不了的。
“我自然高兴。”
写罢,她将信纸仔细折好,装入一枚普通的素白信封,以火漆封缄,并未盖上任何彰显身份的印记。
“锦书。”
“奴婢在。”锦书悄无声息地近前。
“明日,让咱们的人,混在采办杂物的人里送出宫去,务必亲手交到父亲手中。”
“是。”
罗家并非什么世家大族,但毕竟身为将军,有些军权在手,这样就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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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彻批阅奏折时又觉头痛欲裂,太阳穴突突直跳,胸口也憋闷得慌。他烦躁地掷下朱笔,在空旷的殿内踱了几步,只觉得处处憋闷。下意识想去漪兰殿看看宋琴琴,又想起太医叮嘱孕妇需静养,不宜多扰,只得作罢。
信步走着,竟不知不觉来到了凤仪宫外。
宫门略显冷清,与他处张灯结彩庆贺贵妃有孕的景象迥然不同。他顿了顿,还是抬步走了进去。
宫内灯火不明,只寝殿深处透着暖光。一股清雅恬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中,不似寻常熏香的甜腻,反而带着一丝草木的微凉清气,吸入肺腑,竟让他胀痛的头脑为之一清,胸口的烦恶也似乎缓解了几分。
孟临渊正靠在榻上看书,见他进来,似有些意外,却也没多问,只放下书卷,欲要起身行礼。
“不必了。”萧彻摆摆手,在她榻边的椅子上坐下,深深吸了口气,“你宫里用的什么香?倒别致。”
“不过是些安神静气的寻常香料,臣妾近日睡眠不安,让太医配的。”孟临渊语气平淡,重新拿起书卷,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到来。
萧彻此刻也无心计较她的冷淡。那香气丝丝缕缕,仿佛能钻入他紧绷的神经,将那些烦躁与痛楚一点点抚平。
他多日积累的倦意汹涌而上,加之头风本就令人精神不济,竟觉得眼皮沉重起来。
他揉了揉额角,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:“朕……就在此歇息片刻。”
说罢,也不等孟临渊回应,便自顾自地和衣躺在了榻的另一侧。那香气愈发清晰,环绕着他,头痛奇异地缓解了大半,身体也感到久违的松快。不过几个呼吸间,竟沉沉睡了过去。
听着身旁很快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,孟临渊才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。
她侧过头,看着萧彻即使在睡梦中仍微蹙着眉心的脸庞,好心情的勾了勾唇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