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襄继续怒问道:“全都失踪了?连一具尸首都没找回来?”
知县一脸为难:“大人怕是没见过海边刮飓风,那光景,整个村子都被卷到海里都不足为奇。”
林策看着县里递上来的名单,问:“这上面的人,分配服苦役之处各不相同,他们都是哪一日失踪的?有记录吗?难道都凭空在同一时间消失了?”
“这……哪会记这么细啊……”
林策一拍桌子:“这是一条条人命!没了就没了?连一笔像样的记录都没有?”
知县把头磕得咚咚响:“大人息怒,是小的失职!”
林策起身,将名册扔到他面前:“是你的失职,待我回京,自会向圣上禀报。”
他朝祁襄递了个眼色,一行人走出县衙正堂。祁襄提议去县城里走走,苍梧县地处偏远,临山靠海,就连县城之中也颇为荒凉。他们一路往海边走,许多人家都紧门户紧闭,祁襄在好几家门前驻足停留,终于叩响了临近海边一户渔民家的门扉。
来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,她眯缝着双眼四处张望,似是眼神不佳。
“老人家,你们家可有人找不着了?”
听祁襄这么问,林策和吴奉言脸上都露出困惑的神色来。
那老妇人愣了愣,语气有些粗鲁:“有人找不着了,在这里还是什么新鲜事吗?”
林策和吴奉言又对视了一眼。
祁襄又问:“那你家是谁人不见了?可是一年前刮飓风的时候失踪的?”
“不是!飓风倒是把我那倒霉老头卷进海里去了,但失踪的不是他,而是我儿子,早没有飓风什么事了,出一趟门,人莫名其妙就不见了。”老妇人不耐烦起来,“你们不是本地人吧,干什么来的!快走吧,这儿不是你们待的地方!”
祁襄不急不恼,又问:“老人家,听你这么说,这县城里可是有很多人家都遇到了同样的事?有人好端端的,莫名其妙就不见了?”
“我不知道!你们快走吧!”她急着拉上门,把他们关在外头。
林策问祁襄:“你怎么知道这家有人失踪的?”
她一指门上挂着的一串草编的绳结说:“这叫牵魂锁,是一种寻找走失之人的法术,刚才一路过来,我看到很多人家门前、屋檐上都挂着,所以我才判断,苍梧县内,失踪人口,不在少数。”
回程路上,他们又向另外几户挂着牵魂锁的人家打听了一下,果然这些人家中也有人不知所踪,失踪时间大约都是在近一年以内。
回到县衙,林策立即又召开县令,他一听问的是这事,又打起哈哈来:“大人,苍梧不比京城,南蛮南蛮,此处本就是蛮夷之地,民风彪悍,海上有风浪,山中有猛兽,偶尔有人遇险找不回来也是有的。”
林策反驳道:“可是失踪的都是青壮年,这又怎么说?”
知县理直气壮:“这就更好解释了,这些人才会出去闯荡,也更容易遭变故,不是么?”
林策质问道:“这么多人不知去向,你们难道就没去找么?”
“找当然是找了……只是大人您也看到了,咱们这儿不比大县的衙门,人手本来就短缺,实在是有心无力呀。”
林策懒得再跟他多说,嫌弃地一甩手:“快滚吧。”
祁襄望着知县落荒而逃的背影,悠悠道:“这事太蹊跷,林侍郎要不要同我一起查上一查?”
“自然要查。”
何田在一旁一筹莫展:“那从哪里查起呢?”
祁襄微微一笑:“海里去不得,那就先去山里看看,我在游记上读到过,这螺山之中,不只有毒虫猛兽,还有鬼魅精怪,有趣的很呢。”
“哪里有趣了?”何田揪紧了眉头。
张瑶看了他一眼:“紧张什么?你又不怕鬼。”
何田面露苦色:“我是不怕鬼,但我怕虫啊!”
祁襄阴险一笑道:“那你可有的瞧了,这岭南的山里呀,瘴气密布,什么蜈蚣呀、蝎子呀、蜘蛛呀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,你别说了!”何田捂着耳朵,浑身哆嗦起来。
张瑶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瓷瓶来:“知道这次要来岭南,我特意配的驱虫剂,把它抹在身上,五步之内不会有毒虫近身。”
何田一把抓过那瓷瓶,憨笑着说:“还是阿瑶姐姐想得周到,不像这女人,就会吓唬我!”
对他作出的鬼脸,祁襄不遑多让地回敬了一个:“我自然哪里都不如你阿瑶姐姐,下次发月钱的时候,要是少了半两一两的,可别怪我。”
一听“月钱”二字,何田立马变了脸,堆着笑凑了上来:“哎哟,襄姐姐,好老板,我开玩笑的嘛,你最好了,不要扣我月钱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