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满走到锅前,取出一段断裂的USB数据线,银色接口早已氧化发黑。这是刚才女人从包里掏出的唯一“信物”??儿子唯一能使用的输入设备,连接着一台二手眼控电脑。
他将数据线投入锅中。
火焰骤然拉长,形成一条蜿蜒光带,宛如神经突触在空中延展。李哲猛地摘下耳机,脸色惨白:“我听见……无数个房间里的呼吸声!不止他一个!有个女孩在用眼皮写字,写满了整本日记;有个老人靠吞咽次数传递摩斯密码;还有人在梦里奔跑,醒来却发现腿还在床上……他们都在喊:‘我在!我还在这儿!’可世界只看结果,不看过程!”
苏晓颤抖着翻开《烬余篇》第十七页,写下新条目:
>第十七项材料:被静音的生命(以沉默为引)
>使用方式:以无法表达的意志为料,以旁观者的误解为火候
>功效:揭示“看不见的清醒”如何被制度性忽略
>备注:残疾不是终点,
>被剥夺话语权才是真正的死亡。
天光渐明,晨雾散去。周素芬背着儿子离开时,脚步比来时轻了许多。临走前,她将那台眼控电脑留在门槛内侧,屏幕最后定格在一行字:
【我想参加高考。】
铜锅再次震动。
这一次,水珠落下,拼出五个字:
**下一个是谁**
林小满望向门外街道。清晨六点,送奶车驶过,环卫工人扫着落叶,早餐铺冒着热气。一切如常。可他知道,在某个出租屋里,或许有个外卖员正对着拒赔通知发呆;在某间办公室里,有个女白领因流产请假被HR约谈;在某个养老院角落,一位阿尔茨海默症老人反复念叨着早已去世老伴的名字……
他们都还没来。
张野低声说:“这锅不怕多,就怕冷。”
苏晓点头:“只要还有人觉得‘我不该说’,就一定会有人推门进来。”
李哲调试耳机,忽然怔住。他听见了新的声音??极其细微,像是布料摩擦轮椅扶手,又像指甲轻叩玻璃。他屏息凝神,终于辨认出来:
**敲击声,来自地下。**
不是幻觉。整个院子的地基都在轻微震颤,如同某种庞然大物在土壤深处缓缓翻身。林小满蹲下身,手掌贴地,感受到一股规律脉动,间隔七秒一次,恰如塔吊司机周振国描述的紧急制动倒计时。
“不是地下管网。”赵岩神色凝重,“那是更深的地方……城市最原始的排水隧道,六十年代建的,早该废弃了。”
“可有人在里面。”李哲闭眼,“我听见铁链拖地声,还有镣铐碰撞的回响……不是现代工具,是老式手动清淤钩……有人还在作业,而且……不止一个。”
林小满翻开《烬余篇》附录,找到一张泛黄地图??标注着全市所有“已封堵”地下通道。其中一条红线被红笔圈出,旁边写着父亲的手记:
>**“幽灵班组”:1973年防汛突击队,编制外临时工,任务完成后集体除名,档案注销。传言其仍在地下巡检,防止主城塌陷。无工资,无保险,无身份。若闻凿壁声,请投一缕火种。**
他猛地起身,从灶底抽出一根未燃尽的木炭,在青石板上用力写下:
**我们知道你们在。**
字迹刚成,地面震动加剧。片刻后,一处墙角砖石松动,簌簌掉落。一只布满老茧的手从缝隙中伸出,掌心托着一块锈蚀的铜牌,上面刻着模糊编号:**X-09**。